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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土地

作者:杨孝琴来源:旬阳县人大教科委干部发布时间:2020-02-11 10:37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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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还在种地。

他们离不开土地,从出生到耄耋,他们脚踏的,手触的,眼看的,都是赖以生存的土地。在泥土中耕作,获得生活自给,不仅锤炼了身体,积累了务农经验,更重要的是在耕作中长远地体验田园的美妙、精神的富足、心理的快乐,尽管劳动是辛苦的,但他们觉得收益远远大于付出。

父母是宠儿,住在环境安好的农村,日日听着鸡鸣犬吠、风吟鸟唱,看着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呼吸从红花绿叶间新生的氧气。走在乡村大地,习惯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自然轮回,和五谷杂粮满囤、蔬果现吃现摘、炊烟飘过土石墙瓦屋、石板房的惬意。

父母是耕者,日未出已在作,日已落还未息,种田砍柴,舂米推磨,吃的喝的都是绿色环保。抬头蓝天白云,低头庄稼如茵,身边青山绿水。那些种子一经落地,便自己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长成大地的丰硕,从来不曾让父母失望过;那些小树一经栽进土里,就自己吸收养分,渐次成为参天嘉木,绿荫满坡使父母眉开眼笑;那些花草一经种进院角,逐渐抽枝展叶抱蕾,绽放娇艳花朵,给父母以四季芬芳,绮媚婉约,以至于父母耕种不辍,总是乐呵呵地吟唱“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神奇。

以前,父母把所有土地都种着,春种瓜豆,夏播玉米,秋点小麦,只要地里有蔬菜庄稼,不管成熟与否都是好风景。种下了,盼丰收,丰收了,劳动量大,山地收种靠人工,一边是硕果累累的喜悦,一边是挥汗如雨的辛苦,曾经七八里羊肠小道连接的几块庄稼,令我们苦不堪言,妹妹背着的麦捆滚落,麦穗撒了一地,吵着地太远了;咱家老魏背了一捆麦子,脚下踩着小石子栽个仰八叉,不仅脚指头受伤,而且双手被荆棘刺得血肉模糊,龇牙咧嘴叫嚷“种这么远的地干啥呢”……父亲背麦子也摔过几次跟头,但他舍不得丢下盘得干干净净的土地,母亲也舍不得,“一季不种草长一人多高,再想种,费力多”。

割了背回家,经过暴晒、脱粒、搂渣、筛糠、风车、晾晒、入仓等多个程序才算完成“收”。在抢收的同时,还得见缝插针抢种回茬玉米、芝麻、绿豆、黄豆、红薯等夏季作物,紧接着间苗、锄草、拥蔸、翻秧,那“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就是劳动的写照。忙碌中迎来秋收秋种,夹柿子、打拐枣等农家活儿。

劳动成果,父母及时分送给儿女。他们喜欢自己粮食带着泥土的清香,更看重绿色无毒害,希望自己和儿女们吃得健康,有个好身体,在实现中国梦中发挥作用、贡献力量,分享祖国一天天强大、繁荣、富强的喜悦。

儿女们坚持支援十五六年后,面对种粮的辛苦退却了,父母只好逐年缩减耕种面积,先是撂下远地,再是撂下不远不近的,近年来,因年事已高连近地也种不完了,只种自留地和菜园子以及近距离的一亩多地,不喂猪了,土鸡数量骤降到10只以内。粮食不够吃的时候买,没土猪肉吃了去市场买,鸡蛋少了也去买,今年得了严重的皮肤病,不敢接触庄稼蔬菜,眼巴巴看着土地浑身不自在。

不能种地的母亲在家里急,吃饭也不像以前那样好消化,连收拾屋子的兴趣都在锐减。而种地的父亲体力越来越不支。弟弟多次要接父母去他工作的城市居住,父母担心离开土地和老宅不适应,未下决心。

02

对门两进四合院的人几乎走空了,大多数是易地搬迁和进城购房,没人居住的房子失去了生机,逐渐垮塌,掐断了上了年纪的原住户的留恋。曾经正对门那家的男主人心痛自己亲手盖起的石墙石板房和祖先传下来的两间瓦房,到处找买家,欲低价出售,只为找到一个爱惜它、照顾它的人,但是没找到。因为时尚吸引人们盖砖混结构、铝合金窗子、铁皮门的水泥楼房;时代不同,消费观念改变,房屋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各家各户还喜欢独家小院和与别家尽量少牵涉的生活。

失去了大集体时代传统的群居生活,热火朝天的集体劳动;失去了集体学习、唱歌,说快板、演小戏的欢乐;也失去了大型活动交往,下一代和下下一代,几乎都不认识了,他在种自家地、挣自家钱、吃自家饭、睡自家觉的圈子里越来越郁闷,发展成精神病,不知饥和饱,老想跑到各家各户交流,但说的最多的是“我肚子饿,你有吃的吗?”

03

每到春节,我们都习惯回去和父母一起团聚,尽管他们所居住的老宅已有两三百年历史,但我们总能收获到温暖和舒心。每次离别,看着日渐老去的父母,我们又非常揪心:如果父母不在这里居住,老宅是否会逃脱对门院子的命运?以后的春节,我们将在哪里团聚?以后的日子,我们是否还会找到令自己心里安稳的根?

那么,土地是否还是父母眼中的土地?